差别态度
他沉默下来,第一次怀疑自己为了私心利用她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凝视着眼前的奶糖,一时没有动弹。
申宁等了半天,不见他把糖拿走,奇怪地转过头来,“你怎么不拿啊?你不饿吗?”
说着,便把糖塞进他手里。
她手插回兜里,便轻轻快快地走了。
谢温时却站在原地良久。
他剥掉糖纸,把白净的糖块儿塞进嘴里,甜甜的奶香味儿在舌尖蔓延,才缓缓舒了口气。
算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再说吧。
谢温时暗暗摇头,他有一堆问题要解决,实在没空把精力耗费到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上。
他转过身,继续去干自己分内的活儿。
等下午大队长来检查的时候,谢温时收到了额外的表扬。
“今天的活儿干得不错,嗯,能算六个半工分了。”
每个劳力干的活儿都会换算成工分,申宁拿工分,队里大多数壮劳力都是九工分,妇女们多是六七工分。
对比和八九岁小孩子一样,只能拿四工分的大多数知青,谢温时已经算优秀的了。
大队长在工分本上记了一笔,满意地点点头。
“再加把劲儿,过一阵你说不准就能拿七工分了。”
到时候,和队里的小青年也不差多少。
大队长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先前的嫌弃不太正确,谢知青还是有可能养活自己的。
谢温时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大队长笑笑。
“先前落水养了几天,我总怕耽误了大家的进度,得努力赶一赶才是。”
他话说得谦逊,大队长愈发觉得谢温时顺眼。
瞧瞧这觉悟,养着身子还记挂着别耽误春耕呢!
再看有几个懒懒散散的知青,大队长更不待见他们了。
他好声好气跟他说了几句话,转过头,一面向李建文就横眉竖眼,气得腮肉抖动。
谢温时懒得听李建文挨骂,他继续干着活,等晚上下工,才摘下手上的劳保手套。
这手套是上次去供销社买的,干活时戴着能好一些。
他摘下手套,轻轻嘶了一声。
原本修长白皙的手上磨出了两个血泡,有个破了,血肉粘在手套上,硬生生撕下时才会疼。
握了一天的锄头,手指都是僵硬的。
谢温时慢慢伸直手指,再曲起,如此几次后,僵疼的指节才好了些。
宋雪洁苦着脸,锤着腰经过,正巧看见他血淋淋的手心,惊了一下。
“你手磨破了?”
谢温时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随意在手上缠了两圈。
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嗓音平和温润,“水泡不小心破了。”
宋雪洁顿时钦佩起来,怪不得大队长夸他呢,这么卖力,直接磨出了这么大的水泡。
她没敢看他的手,犹豫道:“你的手看着很严重,要不要上点药啊?”
大队靠山,山民们家里有伤药的应该有不少。
可其实知青们刚到几天,谢温时最熟悉的,还是申宁。
宋雪洁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今天申宁走得早,下午三点多就干完活离开了,走得还很匆忙。
何况申同志喜欢谢同志,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果然,谢温时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回去洗洗就好了。”
宋雪洁欲言又止,看着谢温时拎着锄头和手套走了。
她小脸皱起来,犹豫地思索:谢同志受了伤,申同志如果给送药的话,会是一个很好的拉近距离的机会吧。
可是,总感觉谢同志不是表面那么好相处的。
她还在内心挣扎,谢温时已经还掉农具,独自回到知青点了。
小屋子里冷冰冰的,他坐在外间,熟练地生上火,从县里淘来的旧水壶坐上炉灶,便开始烧水。
水壶里的水渐渐沸腾,屋里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等水开的间隙,谢温时坐在板凳上,因为空间狭小,不得不蜷着长腿,他却无暇顾及这个不舒服的姿势。
他思索着白天发生的时,无法避免的,再次想到了那颗奶糖。
在谢温时七岁后的记忆里,除了爷爷,他似乎再没在别人的手里得到过糖了。
这种甜,渐渐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可是今天,他得到了一块糖,从一个刚想利用的姑娘手里。
谢温时沉默地坐在炉前,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瞳仁深邃不清。
许久后,他才垂下头,疲惫地叹了一声。
水开了,谢温时舀出来,放凉一点后,慢慢清洗着双手。
他没有针,便拿了剪刀,拿尖锐的头儿挑破水泡,让里面的脓液流出来。
狠心挑破水泡,让脏东西流出来,伤口才好得快。
谢温时用力搓洗着双手,直到血渍被清洗的干干净净,才把烫得泛红的手收回。
他慢条斯理擦干手,脸上扬起一点浅淡的笑,这才出屋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