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无情的母亲23
“李姥爷也闭嘴了。”
“众叛弃离?”
两人相视一笑,“酣畅淋漓。”
Givfiv——
“啪!”
粉色绸子裙荡漾,在灯光下泛出粼粼光晕,像夏日河畔的溪水,细碎闪耀。
收到礼物的王易——我谢谢你。
完美考虑到黄皮穿衣服显黑呢,是因为想到我最近的处境,给我一条氛围感强一些的适套衣物吗?
她拿着裙子,又听到里屋的动静,探头一看,是重金请来的大娘在指导王妈怎么睡觉,王妈小心翼翼护着显怀的肚子,跟着指点行事。她看着心烦,往外去了。
“吃点儿这个,对孩子好。”穿着褐色大衣的大娘热情地递过来一盅不知道什么炖的汤,一打开盖子,一股夹杂着油味儿腻味儿酸味儿的热气扑面而来,王妈反射性地想吐。大娘赶紧把汤往外挪,“这汤废着呢,熬一次要多少功夫?你可别糟蹋了。”
包生男孩儿,滋养身体的秘方,王爸允诺给大姨家的二儿子找市图书馆的编制的关系,又送了好些礼才求过来。大姨生了五胎,个个都是儿子,虽然现在难娶媳妇,但是五个大小伙子往那一站,那是大姨一生的功绩。她那泛着油光的脸时刻地显出自豪的光晕来。
大姨很富态,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好过日子的。她因为生了五个儿子,夫妻和睦,被远近的人羡慕,是这片区有名的有福之人。谁家娶媳嫁女都要请她来助个喜呢。
这次王爸也是废了老大劲儿才把大姨请过来坐阵,王爸王妈对这肚子里还没成型的一块肉看重到天上去,好像文曲星下凡,生下来便带着拯救人类的使命。王妈眼睛里的温柔与盼望几乎要化成水淌出来,一路到村口那干涸的河里去,将玩闹的小孩儿冲起来,一气绕着田垄将土地滋润个遍。
喝!怎么不喝!王妈忍着那股反胃的气,不知为什么,她这胎孕吐格外严重。但就算严重,她也不能亏了孩子,于是王妈看眼瓦罐,虚摸摸肚皮,那犹疑便消下去。她捏着鼻子,仰着头要一气灌下去。那大姨就赶忙摸她背要她慢慢喝,“慢点喝,要充分吸收。你喝这么快能管个啥啊。”
于是王妈便猛地顿住,鼻子一通气,那股味儿一下子泛上来,她几乎要吐出来。这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酸涩苦麻,一口下去喉咙都要没了。还要细细品?
“这可是能生儿子的药,良药苦口,哪儿有管用的好喝的?”
这也太难喝了。王妈下意识要说,但是哪样东西是不付出不受苦能得来的呢?只有付出苦,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做什么不要付出呢?付出越多,苦头越大,那事情才像是真的呢。哪有天上掉的馅饼,缘故的好?便是付出苦,还不一定能得到好,有些连苦头都没资格吃呢。这么想着,那药便也能入口似的,王妈一口口咽下去,要那药缓慢地经过喉管,肠道,要里面的成分经由血液运输到子宫里,要里面的宝贝得到充足的吸收,长成她想要的样子。
为了这个念头,她便把那东西宝贝似的喝下去,一顿也不落了。
“姥姥,我不明白。”王易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墓地,村子很小。她走累了,疲惫带着灰色的情绪翻上来。李姥姥葬在李家的族地里,李胜楠在一众XX氏和男气的名字里分外显眼。她摸着黑色光滑的大理石面,坐到墓碑前,屁股下面是潮湿与冰凉,她望向远处,天暗蒙蒙的,像蒙了一层塑料布。鸟在半空中低悬,间或两三声鸣叫。王易意识地拽着地上的草。
“姥姥,我不明白。”
为什么您那样的女人会养出妈妈那样的性子?便是我学了心理学,了解到什么叫做驯化,知道妈妈如今的样子有一部分是那些黑暗与饥饿的功劳,但是那时她的心理和性格应该已经成型,怎么可能会到如今这个样子呢?全然接受别人对她灌输的不利的观点,将他人的期盼和吩咐当作任务与命令。
是社会上的压力?周围人都是父姓对她的嘲笑?还是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所以担心惶恐,埋下了引子?还是其他什么呢?
王易向后仰在墓碑上,墓碑很凉,她不觉得冷,反而被这凉意提醒了姥姥的存在,温暖得有些眷恋。她闭上眼睛,侧脸贴在墓碑上,中秋早已过去,一场场的雨将秋季带了进来,树叶便为黄色,麦穗弯下腰肢。风徐徐而过,带走体表的热意。王易裹裹大衣,嘴里还在呢喃着为什么。
为什么呢?这样的易碎的,被他人吩咐影响的奉献型人格,怎么可能会在成年期突然转变呢?
这不合常理。
除非,她本身便是这样的性格。
可是姥姥说过很多,妈妈小时候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喜欢爬树摔跤,喜欢泥地里打滚,喜欢顶嘴,暴脾气,倔得能三天不说话。什么时候她变成了怯生生的,沉默的,听从他人吩咐的影子了呢?
王易拿过问卷给妈妈做,那问卷上全是勾画的痕迹,这个划上,那个勾掉,全然是不自信与犹疑。
妈妈不是那样的性格,她这么想到。妈妈分明是被后天影响的。
可是姥姥是那样的性子,谁会那样影响她到截然相反的方向呢?
她想得脑袋痛了,困意席卷而来。王易早上又没有吃饭,长期的作息不规律使得她有些低血糖,她很想这么睡过去,不去面对这些不想面对的事实。她对于姥姥的事情能为力,对于妈妈的事情找不到原因,便连她自己,如今还住在姐姐租的房子里,一事成。
我的生活好像一团乱麻,不是说,青春应该很阳光令人羡慕的吗?
为什么我的二十多岁,这样兵荒马乱?
很快到过年的时候,郁小小照例买了过年的年货,但望着流水线出来的蒸糕和炸货,她忽然间觉得比厌烦。她想去学习写稿子,但或许是新年的气氛热烈,燥动得她心情烦躁。她摔下笔,走到阳台。
外面又在放烟花,璀璨的流星的花朵的,在漆黑的夜色里分外明亮。有热情的唱起歌,便有一栋楼的附和。热热闹闹,欣朗欢快。然而在这样的欢快里,郁小小感到一股难言的烦躁,眼角余光处,柜子里的盒子显眼。她打开一看,是那根天鹅项链。
捏着不规则的珍珠,郁小小回过头去。暗影里,郁楠楠抱着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火树银花不夜天,天涯此时共团圆。
倒计时如期响起,郁小小捏着那颗珍珠,回过头去。
3——
2——
1——
“新年快乐,郁楠楠。”
郁小小唇瓣开合,声道。
年过得没什么意思,郁小小很快投入工作中。一天她刚发完文章,原琳琳就给她发消息托她取个衣服。郁小小想了想,答应了。
“我来取那条裙子。”郁小小把手机给店长看,上面是她拍的收据。店长核对过后进去了,说衣服马上就好,让她稍等一会儿。
郁小小本来买水果去的,顺路来这里,张云说他过几天回来,她便想到了那边的水果,好久没吃,正好衣服也要好了,一会儿送到原琳琳那儿,再去买水果,倒也便宜。
好聊,她出门去,站在门口,见那个蓝紫头发的斜倚在门口,那头发褪了色,显出灰黑色来。那店员扫过来,切一声,就又扭过头去。
郁小小皱眉,像是被苍蝇停了一下,理智上知道没什么,但是就是不得劲,痒得难受。但为着那点痒,好像也不值得兴师动众,去追跑掉的苍蝇。于是她把眉松开,不去看那边。
商场里人很少,这会儿大多在午睡,寂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顾客也不好数,郁小小便数起柱子来。
一根柱子,两根柱子,三根柱子……十八,十九,二十……
聊到把所有柱子和玻璃还有地板砖数了一遍,她掏出手机一看,才过去十分钟不到。不看手机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她叹口气,摸摸鼓出来的眼珠,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上周眼睛红血丝,难受,去医院看。医生说过度劳累,要她不要熬夜,少看电子产品,开了两盒滴眼液。郁小小掰着手指,聊到开始扣指甲。
眼角余光的地板上忽然出现黑影,郁小小本来还在闲得扣指甲,意识到有人来了,猛得一顺,指甲顺到肉里。她嘶得捂住手,头往那边一看,却是往的蓝紫灰那家。
大额头,长马尾,沉默石头一样的小女孩。郁小小一眼认出来是谁,她吮吮手指,那小姑娘走路没声的吗!
“给我。”那小姑娘手心朝上,面表情道。
“给你什么?!”蓝紫灰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拽着小姑娘往里,郁小小就看不到了。
等郁小小把指甲处理好,结血痂之后,她眼风扫到那小姑娘抱着什么东西出来。那蓝紫灰一手扒着玻璃,半个身子探出去,狠狠呸了口,力道之大,头发都抖起来。
那蓝紫灰回身的时候看到郁小小,恶狠狠瞪了一眼。郁小小莫名奇妙,这是又有什么恩怨情仇?
又关我什么事儿?
“让你久等,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郁小小正撸袖子要去找蓝紫灰讲理的时候,店长出来了。她回头,店长就连声道歉,还要送她一小叠自己裁剪的手绢当赔礼。郁小小摆摆手正要走。店长掏出手机来,说她建了群,到时候有什么新品都会在群里发一份,感兴趣可以预定,也可以交流,到时候就不怕过新品了。
郁小小加了群,往原琳琳家里去,把最近改编的童话故事交一交,改一改,顺一份她那儿的树莓。正好下午了,街上人也多起来,她一边想着买什么,一边啃树莓。
树莓是紫色的,酸酸甜甜,郁小小很快吃完一盒,她左右望望,打了个车去张云那边。车走到半路的时候,原琳琳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一个美工,问她要不要来看看。
吃树莓吃饱了,郁小小忽然又不想去了,于是她让师傅掉头回去。
“让我看看是哪里来的美工,让我多花了二十块钱车费。”郁小小笑着从外面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面包服,暖烘烘的,裹得像个粽子。她一探头进来,就在桌边看到个呆萌的少年。头发蓬松直竖,像支楞的密密的蒲公英。他的眼睛很圆,脸也很圆,皮肤很好,鼻两侧有点点的雀斑。鼻头圆圆翘起来,嘴巴红润。眼里全是纯真与忐忑。像是车流边试探着伸腿的没有经验的小狗。
那少年见她进来,局促地站起来,听她说那话,赶忙要把二十块补给她。郁小小就笑,原琳琳拍拍他说和你开玩笑呢,又笑着和他介绍,“这是郁小小,我们的文案。”
“你好,我是郁小小。”郁小小伸出手。
“我,我是严率。”严率擦擦手,不知该伸哪只手,紧张之下竟然两只手一起握了上去。他的脸本来就红,如今更红得像胭脂,原琳琳就笑,“你可别逗他了,当心他姐姐过来讨公道。”
“哦?”郁小小一偏头,将手脱出来。问他姐姐要怎么讨公道。
原来这严率还有个姐姐,本来原琳琳找的是他姐姐严玉。严玉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但是京城她师兄那儿要办画展,要她过去帮忙。听原琳琳说要的急,便把她弟弟严率推荐过来,说正好让他实践实践。
严率还是个学生,今年大二。因为严玉的关系,他拜了严玉的师傅的师弟为师,也算是功底扎实,这次锻炼锻炼,那个辛苦费,正好可以给严母买条丝巾。
“还是个孝顺孩子。”郁小小扭头一看,严率的脸还是红的,眼睛却睁得很大,圆溜溜的,熏腾地好似眼睛都蒙上一层雾。
像熟透了。
原琳琳纳闷,严率是内向,但也没内向成这个样子啊。她看眼郁小小,看眼严率,又看眼郁小小,一边叫严率坐下先画稿,不必拘束。一边把郁小小拉到一边去,叫她注意点别去招惹严率。
“我做什么了啊?”郁小小纳了闷了,原琳琳就说这小孩家里看得严,他妈是有名的泼婆子,一向看孩子和眼珠子一样。当初严玉特招上了大学,要把严率一起接到京城去。但是他妈死活不让,说严玉是要她的命。高考严率考上了京城的美院,他妈也不让他去,直接报了本地的美院。
“你知道他妈对于他的掌控欲有多强了吧?”原琳琳叹气,她看眼郁小小,那股相处渐长以致于习以为常的被忽略的魅力一下子显出来,像是挂在枝头熟透的芬芳的水蜜桃,便是臃肿的面包服都裹不住的香甜味儿。她叹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倏忽,谁知道这么寸呢。她只是想着故事是郁小小改编的,和美工交流交流更贴合有灵感。谁知道事情成这样。
“这么麻烦。”郁小小探头一看,就撞见蒙着雾红着脸看过来的严率。她一皱眉,试探性地对严率一笑,严率的脸更红,脖子微动,眼睛睁得更大。
坏菜了,她这么想着,回过身去,对原琳琳说要不她这段时间先不来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发给她。她给原琳琳,原琳琳再给严率?
原琳琳也看眼严率,那小子时不时看过来。她郁闷地叹口气,点了点郁小小,说也只能这样了。
本来还说要呆一会儿,这下也只能走了。郁小小往外走,原琳琳出来送她。闲聊间说学校里的事情,她问郁小小要不要帮忙?郁小小摇摇头,原琳琳看看她,不再多言。只说最近那班里乱成一团,赵详找到他父亲藏的情人那儿,想把刚出生的私生子掐死。他爹震怒,硬生生把赵详打进了医院。
还有几个学生在网上网恋,被人诱哄发私密照,被父母发现关在家里。也有的拿父母手机刷主播,刷得银行卡里钱都没多少了。好像过完年,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原琳琳都想给他们算算看是不是水逆。
郁小小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她又跑去公园练了会儿太极。郁楠楠已经在家做好饭,灶上煨着汤。郁小小坐在沙发上刷视频。不一会儿,郁楠楠过来叫他吃饭。
今天的饭还是那样,郁楠楠的手艺随着时间渐长,郁小小摸着碗,边里有些水迹,饭是温热的。她沉默着,看小米粥在碗里晃荡,忽然间她开口道:“郁楠楠,赵详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郁楠楠喝粥的勺子顿住,半晌他抬起头,长长的盖住眼睛的刘海下一双眼睛直直看过来,仿佛还带了些欣喜。
“是,妈妈。”
“你班里同学那些,也是你做的吗?”
“妈妈,我只是让该知道的人知道。”
郁小小看着郁楠楠,他脸上还是那样的神情,没有一丝被抓包的恐惧,甚至还有盼望和欢喜。他在盼望什么?郁小小恍惚,她不知道郁楠楠一个孩子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或许看出郁小小的疑惑,郁楠楠贴心解释道:“其实他们做得很明显。”
“小孩一旦激动起来,是藏不住话的。”
“喜欢主播的,会在班里炫耀他粉的主播和他说了什么特别的话。一直没有钱的同学忽然手脚大方起来请好朋友吃东西。本来好好的情侣忽然闹分手还互相攻击。”
“至于大人的事,妈妈,我曾经是班长,我能够出入老师的办公室,他们的家庭情况自然也能看到。老师平时也会八卦,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我能够得到的信息足够多,他们做了什么事,我一清二楚。”
郁小小审视地看着他,她知道郁楠楠聪明,但她不知道郁楠楠这么聪明。既然如此,郁楠楠是怎么落入那样的陷阱的?她张张口,要说些刺痛郁楠楠的话。说他自己做了事还要报复同学。说他死不悔改,说他可救药。然而当郁小小愤怒地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看到郁楠楠静静看过来的眼睛,仿佛将一切都明晰。仿佛在告诉她,妈妈,我知道你清楚我是清白的,我知道你清楚我没有做,我什么都知道。
但你希望的,我总会去做。
妈妈,我够坏了吗?
你可以多注意我一点了吗?
妈妈,楠楠让你满意了吗?
你可以,亲一亲,抱一抱楠楠吗?
郁小小张张口,说不出话,她低下头喝粥,粥本是刚刚好入口的,如今有些微凉。她喝下去,米的香味和粘稠的米膜顺进她的口中。
她的手微微颤抖。
我在害怕郁楠楠。
我为什么害怕郁楠楠?
我不该害怕郁楠楠。
然而这么想着,她的手却越发抖,眼都酸涩起来。她抬头,就看到郁楠楠还坐在那里,一口都没有动。他静静看着她,仿佛在说妈妈我做的还不够吗?我的奖励呢?他的眼睛灰蒙蒙的,往日机灵的眼珠似乎浸透雾气,死寂在那里。
像一个人偶。
郁小小食不知味地强咽下所有食物,从胃到喉管塞满。她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干呕,生理反应使得她红了眼眶,泪水滚落出来。
“妈妈,喝水。”郁楠楠端着水过来,郁小小一扭头,便有泪水出来,她死死盯着郁楠楠,想要把他撕碎一样。郁楠楠还在那里站着,举着那杯水。
郁小小又忽然大口大口呕吐出来,刚刚强塞进去的食物全部翻出来,吐到只剩黄水。郁小小还在扶着马桶呕吐,呕得喉咙发痛。止不住的反胃强逼着胃部痉挛,痉挛到疼痛。背后忽然覆上一只手,上下顺气。她反射性地大力挥开,郁楠楠被推得跌落在地。
伴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郁小小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她带着满脸的泪水狼狈但冷漠地回身,郁楠楠跌坐在地上,那杯水也倾倒,玻璃杯碎成片散落。
她看着他,仿佛看什么怪物。
“郁楠楠,你真恶心。”郁小小自高而下厌恶地说道。说罢,她没去看郁楠楠的反应,径直往外去了。
我恶心?郁楠楠茫然地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污迹染灰了手,他还在那里,抿着嘴,没有表情,泪水却一滴滴滚落下来,很快连成片,落下来沾湿地板。
半晌,腿僵直了,郁楠楠才慢慢爬起来,他膝行着到马桶边,看着里面绿绿黄黄白白的秽物,喃喃道:“妈妈会饿的。”
那秽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混杂着下水道翻上来的臭味。这是妈妈肚子里出来的,郁楠楠眼睫翻飞,他伸出手,抿了一指头,放进嘴里。
他的眼睛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