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谢、江修罗场,恢复记忆 /云亭哪里能比得上温家主呢?
而且……小王爷在幽州,说不得在比京城快活数倍。
江悲筠心中苦涩难言。
他又想起岚药离去时单薄决绝的背影,愈发痛得心脏发颤。
哪怕恢复了记忆,知道过去的小王爷如何任性傲慢,可只要记起岚药曾经纵马逐兔的鲜活模样,与离京时的厌倦做对比,江悲筠的胸腔依旧坠坠发疼。
药药厌恶自己,说不得也会恨上将他带回京城的谢雪衣。
以雪衣的脾气手段,知道有“温如师”这个人存在,小王爷必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等到岁末,藩王自会回京述职,不必强行将人带回来。”江悲筠自然是日日思念小王爷,但他已做了太多事,不舍让岚药再受一丝苦。
谢雪衣掀开眼皮,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好心态啊。
“可惜,我可没兄长那么好的脾气。”青年嗓音温柔得似能滴出水,低低呢喃着,“我只想当面见小王爷,问问他在下身上,是否真有地方与那温如师相似。”
明德殿中气氛紧张又诡谲,打破这一室寂静的,是来自边疆的军情急报。
外患已经被谢雪衣打服了,侥幸活下来的敌戎早躲藏进草原深处,不敢轻易出现。
因此,值得跑死几匹马,急奏而来的,只能是内忧。
江悲筠与谢雪衣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心生隔阂,在正事上却依旧默契的共同御敌。
“温氏贱竖!”
急奏不过短短三四行,却让江悲筠脸色铁青,呼吸急促,饶是刚恢复记忆时,他也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谢雪衣不安地蹙了蹙眉。
他两三步走至案几前,看罢,面容亦冷,眼神赤红,里面汹涌着比之前不知多少倍的狂怒。
军情急报上只寥寥写了数行字。
——小王爷至沮阳,于王府宴请温如师,宴罢,王府夜间生乱,小王爷也不知所踪。
次日,温家反,幽州上下皆响应。
从此军报看来,温家显然准备了许久。
江悲筠与谢雪衣便是全天下最大的谋反头子,对旁人的谋反,自然不会有太多触动。
天下大乱,是他们早就料到的事。
可是温家举事,小王爷正在沮阳,手里仅有数百精兵,如今又生死不明,这才让两人骤然变色,暴怒失控的真正原因。
当小王爷的队伍还在慢悠悠赶路时,温云亭等人早就轻车快马,回到了沮阳。
不等众人恭贺家主终于除掉了最后一支蚁贼,从此幽州之境再人敢生乱后,便见家主平淡的甩下一颗惊雷。
——他要成亲了,对象是个男性,温家的所有人都要动员起来。
温云亭虽性情温和,却在家族里积威甚重,哪怕他说要冒天下大不韪与男子成亲,都人出声反对。
“只是……不知您打算如何操办?”
青年姿态温文尔雅,可镇定自若的嗓音里却论如何都藏不住喜色。
“自然是风风光光的,沮阳自疫后便再喜事,务必要办得满城皆知。”温云亭矜持地说,他还有点害羞,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从京城来的小王爷估摸着也快到沮阳了,也好让人家知道,我边地虽苦寒,但也不缺热闹才好。”
等岚药刚到沮阳,过府的请帖便发到了温府。
小王爷是幽州的藩王,从名义上来说,便相当于幽州人的“国主”,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见见幽州本地的豪族也就不出奇了。
可温家人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温如师本人也很忐忑。
温家人知道小王爷名声不好,在那些难以启齿的方面,好像更是花心浪荡。
而且小王爷只让家主前去赴宴,其余豪族都不曾邀请,其中分明有鬼。
这宴席里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事后若有风言风语流传,平白遭污了家主清名。
温如师本人也犹犹豫豫的。
——他不知该用哪张脸去见心上人。
温如师素来谨慎,行走在外时都以“温云亭”为名,更是用特制的人皮面具覆面,不叫人察出丝毫漏。
可他误打误撞以“温云亭”的身份与小王爷相识相知,导致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真是甜蜜的烦恼。
刚坠入情海的人简直不可理喻,哪怕正在发愁,但只要思及小王爷,温如师的心便忍不住化成了一滩蜜水。
温如师最终还是拿定了注意,卸掉了脸上的面具。
只见镜中人影乌发低垂,柔柔贴在颊边,他的唇色很淡,皮肤白似脆弱宣纸,清冷的眉眼如白玉生晕,整个人似雨后盈盈一枝的玉兰,秀丽鲜妍。
瞧着虽体气不盛,颇为病弱,当他眉心颦蹙时,怕是再冷心冷清的人,都会不由得心生怜意。
温如师面上略微浮现出点羞涩。
他在心里感叹着,不想有一日,自己竟也有要凭着色相讨饶的时候。
他垂下眸,仔细盘算着,药药向来贪花好色,对美人总是格外的怜惜。
小王爷原本就对自己平凡的容貌颇有遗憾,若是用这张脸去见他,就算药药有再大的脾气,估计也会烟消云散的。
思及此处,温如师心里的忐忑不安才散了少许。
岚药早准备好了迷药,还特地要求了,只要最普通的那种药。
咳,这么做是为了让温如师能轻而易举挣脱迷药的束缚,在惊怒羞愤下,一剑把自己捅死。
想到今夜就能脱离世界,小王爷颇为兴奋,早把自己之前撩拨的温云亭忘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云亭说话好听,手艺也超棒,但是谁能拒绝下班的诱惑呢?
药药也是不能的。
他兴致勃勃将迷药倒进了对方的酒杯了,面对袖妆不赞同的眼神,小王爷心虚片刻,很快便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孤听说温家主模样甚好,又不是要杀了他,就尝尝滋味怎么了?”
“咳,至于云亭嘛……他毕竟生得相貌平平,而且他脾气好,定然是不会在意的……”
这话越听越不是味道了。
岚药感叹自己脸皮可真厚,然后又往酒里抖了点迷药下去。
等到夜间宴席上,温如师鼻尖嗅到了点气味,神色变得晦暗起来。
他久病成医,对一些药物也颇有了解,这酒里有迷情药,莫不是有人欲对王府不利?
温如师正垂眸细想,突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小王爷面色被酒意晕染得潮红,笑意盈盈地对他说:“此酒甚美,为何家主迟迟不饮?”
温如师刚想开口,便又听见小王爷暧昧道:“酒美,温家主人更美。”
小王爷的笑容,就像那日在马车内诉说甜言蜜语时一样好看,甚至连乌眸都如当日一般淌了蜜。
只不过,当时温如师内心忐忑又火热,如今察觉到岚药的言下之意,却通身只剩下冰凉,血液似乎都凝滞起来。
“……可在下听说,王爷早已与人定情?”温如师嗓音已然干涩。
岚药勾起一抹垂在腮边的乌发,笑容轻佻,曼声道:“你说云亭啊,我倒是忘了,他也是温家人。”
他眉眼艳若桃李,唇边笑容温柔缱绻,说出的话却分外薄凉,“云亭哪里能比得上您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