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宫(上)
“一旦进入其中就不要惊讶你会看到的。”
费尽心机终于得到了召见,却得知召见地点就在神秘的奥林帕斯宫,一路上侯爵夫人的警告都在困扰着艾尔缇,在玫瑰堡那夜以后他不知道自己还会惊讶于玛莱利的任何其他行为。
欢乐宫,乍一听还以为是哈里发们在巴格达建造的那些异教宫殿的姊妹宫。从外观上看它是标准的帝国宫殿,宏伟的大理石柱,超过五十英尺的等比放大的人物雕像均匀矗立在跑马道两侧,壮观的组合泉池搭配精心修剪过的树木,确实比艾尔缇记忆中的夏宫还蔚为壮观。他坐在马车上不震撼地观赏沿途景色,心想一个恶魔却住在天堂一样的地方实在讽刺。
进入宫殿后为他引路的人面白须,脸上搽着很厚的香粉,艾尔缇不清楚这人是不是个宦官,看样子差不离。法兰克贵族没有希腊和阿拉伯风行的阉割习俗。但帝国高层常年流行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内臣还是让艾尔缇感觉不适,比起擦胭脂扑香粉的男人,好像还是只涂抹橄榄油的太监稍微不那么令他感到不适。
跟随着引路人越往里走他的心越跳越快,这地方有种久违的熟悉气息,二十多年前他曾经在玫瑰堡感受过类似氛围。难道是因为要重新见到彼此恨之入骨的玛莱利亲王才产生了觉?
正当他怀疑自我之际,他们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扇紧闭的大门。门口站着披坚执锐的卫兵。内臣隔着大门对内汇报:“陛下的客人到了。”
没法登基的陛下,还真把自己当个皇帝,艾尔缇不屑地腹诽。随后房门在他面前打开了。
“请进。”引路人面表情地说。
踏入门内的瞬间,艾尔缇就被迎头而来的浓重香气兜了个满脸。这香气是如此浓郁,浓得好像都有了形状。单单是熏香到不了这个浓度,这都影响人呼吸了。艾尔缇忍不住把领巾扯了扯松,他注意到这里头不但香得过头,而且温度也比外头高了不少。但奇怪的是大白天却拉上了帘子,使得室内光线相当昏暗。他只知道这个舞厅大小的房间里有人,且不止一个。从房间内摆放的不少卧榻躺椅来看,这似乎是个休息室。为什么有人却不点灯?
一阵奇怪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如果是当年的艾尔缇也许听不出来,可如今的他自己就有着丰富的风月经验,一下就听出这是什么动静。他很是惊讶,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大白天在皇帝的宫殿里公然宣淫,甚至当着客人的面都毫不避讳?引路的内臣肯定也听到了,却置若罔闻目不斜视。
艾尔缇忍不住往声音的方向望,靠窗的角落里一个只穿了上衣的男人正捧着另一个跪着的人的脑袋急速抽动胯部。
“马尔科爵爷,今天这房间不开放您知道的吧?”内臣突然开了腔,脑袋却连转都不转向与之对话的对象。
“行了多姆,您知道我是个害羞的人,不喜欢人多的场合。”黑暗中的男人一边对着胯下的脑袋冲刺一边敷衍道。
多姆的肩膀微微一耸透露出一股奈。而艾尔缇更在意的是害羞的马尔科爵爷所谓的“人多的场合”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明白了。
“欢迎来到狄欧尼索斯之宴。”多姆打开了通向另一个更大房间的小门,也打开了一个灯火辉煌光怪陆离的里世界。
艾尔缇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依然身处人间。说是地狱,这里充满欢声笑语,说是天堂又太过荒淫道。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聚集着上百个男男女女,这上百个人却凑不齐十套完整衣服。除了在大厅西面隔着水晶帘靠墙而坐的乐师们还在八风不动拨弦鼓乐,场中其余绝大部分人都如同初生时一般赤身露体,这使得乍看很难分清他们当中谁是王公贵族谁是下人仆役。每一个盛宴的参与者都旁若人地进行着最原始的本能活动,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一个女人和很多男人,一个男人和很多男人,甚至在房间中央的水池里还拴着几头可疑的动物。
艾尔缇吃惊地看到一个人和一条狗臀部紧贴连在一起,犬科动物的阴茎结将他们死死拴在了一起,而在这个和狗交合的男人脸上敞开腿坐着一个丰腴的女人。那女人的嘴里又塞着另一个男人的阳具,而正在肏她嘴的那个男人自己的屁股后头也严丝合缝地贴着个不断耸动胯部的男人。这些除去了衣衫的人,不再像是拥有智慧会写字说话的人类。他们成了一团团的肉,一只巨大恶魔的部件组织。他们互相纠结连成了一体,不自知地陷入欲望的疯狂。这猎奇的场面着实让艾尔缇受到了惊吓,他手脚冰冷身体发木,几乎法跟上引路人的步伐。
这时一个身上只挂了串葡萄藤的美丽女人唱着歌走上了台子,她的歌喉比夜莺更迷人,这种水平的女高音显然是职业歌者。哪怕已经喝得满面通红醉醺醺,她依然保持高水准没有跑调。那阿弗洛狄特一样的女歌手,赤身露体在摆满珍馐美酒的长桌上游走,桌边的人们七手八脚不时摸上她丰满的大腿,这依然没有影响她的歌唱。她在唱一首关于爱情的歌谣,但此时此地,在这个狄欧尼索斯之宴上,没有一样东西和爱情相关,包括女歌手自己。
唱到高音处,一个须发已经花白的大胡子男人也跳上了桌,艾尔缇费了好些功夫才认出那正是不久前被大主教形容为与皇帝关系紧张的库罗尼亚大公维尔卡斯。但他现在却浑身赤裸在皇帝的欢乐宫里露出了丰沛的同样已经开始花白的体毛。他下阴处的毛量堪比野兽,在那些黑毛中间,一根直撅撅红通通的生殖器傲然挺立。大公挺着这柄奇异的凶器逼近正在飙高音的女人。在观众的欢呼和鼓励中,大公冲向女人,野蛮地把她从背后抱了起来套在了自己的阴茎上。大公是个巨汉,而女歌手却只是个小巧玲珑的身段。这使得她看上去更像是被当作什么玩具钉上了他的鸡巴。
这对可能私下里根本不认识的陌生男女就在摆满鲜果珍馐的长桌之上,喧哗翻天的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一场体型差距巨大的交媾表演。大公兴致高昂,毫保留地向众人炫耀自己的性能力。而女歌手的调子也终于变了,她被顶得舌头挂到了外面直翻白眼。她纤细的腰肢被男人粗糙的手坚定地裹住按向他的胯部,过于丰满以致下垂外扩的双乳在颠簸中震颤翻飞,而她的腹部则因体内那横冲直撞的东西,有节奏地出现隆起。另一个女人不顾自己也在挨肏,羡慕地伸长手臂,摸上了女歌手的下腹。直到肏她的男人不满于她的走神,把鸡巴从她的阴道抽了出来临时换了个穴一鼓作气冲进直肠,痛得她大叫起来。于是周围的人又开始嘲笑那个被冷不防爆了菊的女人。挂在大公阴茎上被顶得尿液都漏了出来的女歌手也跟着幸灾乐祸边笑边打嗝,她的歌终于半途而废没有唱完。
艾尔缇身处在这场荒淫的盛宴中,自觉格格不入且急于抽身,奈随地一躺就开始乱交的人实在太多,让他几乎从下脚。眼看离引路的多姆越来越远,他终于还是喊出了声,“等……等等。”但四周的呻吟和喊叫不绝于耳,他怀疑那内臣根本没听到。
不过三秒钟之后,擦了过多香粉的多姆还是停了下来扭过身,他的脸在这样乖离的声色场面中依然动于衷仿佛只是个面具,他冷漠地对落后的艾尔缇说:“陛下还在更里面的房间。”
艾尔缇简直不知道该怎么从这些遍地蠕动的人体中跨过来,这场面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想象力丰富的画家笔下的地狱都不会比眼前的场面更脱离现实更荒诞。而他还得装成事发生从这些扭曲的人体中穿过去。骑马穿越沼泽地都不会比这更令他心惊胆战。
突然他的脚踝被人抓住了,一个满面泪痕的年轻男人哭着抬头向他求救。他的下身被另一个男人按住了,一根黑红粗壮的阴茎正在他不断外翻的后穴中快速进出。男人抖得话都说不利索,艾尔缇压根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时不耐烦的多姆已经返回到艾尔缇身边,一弯腰就把那人的手从艾尔缇小腿上掰开。
“您不必理会,这里有不少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刚才那人看上去并不像是自愿待在这里。”艾尔缇的话音压着怒火,此时此地法不让他联想到自己当初在玫瑰堡遭受的待遇。
“大人,他们当然都是自愿的,”多姆慢条斯理地回答,“欢乐宫可不是人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在这里服侍的下人,工作一年的钱够吃一辈子,就算是当个便桶,都是外头抢破头都抢不到的职位。”
“便桶?”艾尔缇一时法理解。
多姆带着他又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到达一条内走廊口时,他拉开一侧的帘子。立刻有人扭过头不满地嚷嚷起来,“没看到这格有人了?”他骂完又迅速地把帘子拉了回去。
仅仅这短短几秒,艾尔缇却已看清隔间里的景象。一个男人口中插着一个漏斗状器具四肢着地被锁在地上。那斗带着一根相当长的软管直直伸入男人的食管,顶得他锁骨之间出现不自然的管状突起。而那个骂骂咧咧拉上了帘子的男人正醉醺醺地往便斗里解手。
“由于报名申请的新人太多,不是所有便桶都经历了足够训练可以在不戴辅助设备的情况下上岗。每次中型以上规模的宴会陛下都会换一些新面孔——包括伺候便溺的侍者,以免宾客感觉乏味。”
“可那些不是活生生的人么?”艾尔缇有种冲动想往面前这张淡定的用香粉妆点的假面上狠狠来一拳。
而多姆却平静地答道:“只有用人作便桶,高贵的大人们才会满意。世间最美妙的感觉不就是完全凌驾于他人之上么?论贵族还是贱民生来都是一张口两只眼双手双脚,需要进食需要呼吸需要做爱。怎么把尊贵和卑贱彻底划清界线呢?要么一方成神,要么一方不做人。”
凡人哪怕再富贵强梁也法升格为神,所以就剥夺那些卑贱之人的人格,让他们沦为畜生和器具,好托高自己?艾尔缇怒极反笑,这确实是非常典型的玛莱利式逻辑。
然而多姆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用活人作便桶既不是以我们陛下为始,也不仅止于我国。你们阿珀斯特尔梦想中的天国王朝,也许并不真能在人间找到。”
“你到底是谁?”
“我是多姆,陛下身边的一介普通内臣,随时乐意为您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