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舒晴圆复活、楚江归京
“……”看楚江听后久久没说话。
许温良脸色艰难愁闷,跪在地上哀求:“我求求您别说出去,圆圆他已经受尽苦难,我愿意带着他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绝不给您和翁主添堵添麻烦。”
“你快歇歇吧。”楚江忍不住吐槽,就算你想带着人家舒大公子走,人家也不可能跟你走,舒家血海深仇未报,这么多年来,楚江也总算察觉出端倪,舒晴方也不是能安耽悠闲的人。
“先养着吧。”楚江想了几个药方子,抽出金针给“杭雨眠”腿施针,又在‘杭雨眠’的舌头底下鬼穴处,刺入。
“唔——”舒晴圆痛哼,睁开双目,模糊戾狠的瞪着楚江。
楚江半垂着眼:“看看能不能动。”
舒晴圆果然动了动腿,也不像身子灌了铅难受了。
“既然是恶鬼成魔,手能不能自己长出来?”楚江有些好奇的突然问一句,一点不害怕。
许温良和舒晴圆:“……”
“楚先生,我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也……”许温良迟疑。
“我的确是,但我不是魔,也不是恶鬼,呃……反正你俩别多想,晴方是我的爱人,我自然会护住大舅哥儿。”
看见楚江如此平静的接受,连舒晴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此事不是最重要的,他迫切的想见他的幼弟:“方方可好吗?你就这么把他自个儿放在京城,他性子又烈,万一咳咳咳……那镇北王觊觎方方咳咳咳……”
说的急了,上气不接下气还开始咳嗽,眼眶上下鲜红的两条,像是要滴血一样,我见犹怜,美的惊心动魄,阴气森森。
“我……在京城反而对他是阻碍,你的手,我能治好。”
许温良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舒晴圆却并不惊讶,阴凉的道:“挖眼换珠、断手再接、筋骨皮肉续接妙法,此术难如登天,只在滇湘一带的巫羌族流传,先今已经绝传,我的弟夫倒是个深藏不露的能人。”
楚江笑笑:“过赞。”
段尺素见他们三人在不远处低低絮语,气氛融洽,按捺住心,等楚江过来一问。
楚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地脉医道中记载:龙穴龙脉之灵气,沛然甚足,凡人不得多受之,受之,反受其害。再加上把杭雨眠体内积蓄的毒病都给激发了出来……”
段尺素半信半疑,最终还是点头,看向许温良的眼神也冷了:“只是许温良不能算是我江阳王府的人了,楚大哥要是觉得他可用,便带回去自用吧。”
许温良灰溜溜的低头,到底心虚。舒晴圆一派安然自若。
“我算什么?还自用?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人家好歹也是新科进士,你们这些权贵也别太过了。”楚江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段尺素听得出话里的不满和鄙夷,低头默然,忽然抬头,似笑非笑:“听闻楚大哥的夫郎也是出身大家闺男,楚大哥倒是不嫌你夫郎是权贵喽?”
楚江被堵得一时没找到话,也暗自后悔,也有些后怕,段尺素难道知道舒晴方的真实身份?!不应该讥讽段尺素,讪讪的别过头装作欣赏雨景。
段尺素见楚江尴尬,心里也不好受:“楚大哥,尺素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看许大人与楚大哥交好,楚大哥与陛下跟前得脸,在镇北王金玉楼处也有些情面……”
“我知道,是我失言了,贤弟不必挂在心上。”楚江打着哈哈。
如此又忙碌七日,楚江见舒晴圆状态不佳,便让段尺素先回京城,自己先继续盯着人面痘疮的瘟疫和舒晴圆。因怕京城里的舒晴方挂怀,楚江亲笔写了长信,徐徐告诉舒晴方,然后舒晴圆口述,许温良代笔,写了一封信给舒晴方。
又过了半月,已入金秋,人面疮被彻底灭除,楚江留下一干太医等随着段尺素的下官收尾,自己带着阿欢、舒晴圆、许温良并在寺庙里救回来做病体试治的小娃儿归京。
阿欢赶车,许温良、楚江、舒晴圆、小娃儿坐在车内。
“身上还难受不难受?”楚江很是疼爱这个小不点,抱在怀里探了探他的额头。
“不难受。”小娃摇摇头,说话声音奶声奶气的。
许温良惊觉这个小不点哥儿竟然大变了模样,原来头脸上狰狞的人面痘疮已经全部消退,露出原来粉雕玉琢的小圆脸儿。
舒晴圆坐到许温良边上,眼睛盯着小娃的脸瞧,一向阴气森森死气沉沉的双眸很柔软:“让小娃儿躺下来睡。”
想他惨死腹中的孩子,舒晴圆心头如蚀骨般疼痛,对这个孩子也就多了怜惜。
许温良忙把被褥铺好,楚江把小孩子放在上面,不料小娃挣扎猫儿似的抱住楚江的手臂,一双大眼睛惊恐害怕极了,生怕楚江不要他似的。
楚江奈,到底怜惜他才两三岁,把人卷成一团抱小宝宝似的抱着他。
舒晴圆看着孩子的雪白秀团儿的脸,红彤彤的樱桃小嘴,精巧的小琼鼻,看那对儿金琥珀色与银灰色的异色瞳大眼睛,一个瞳仁两种颜色,惊艳至极,几乎占了半张脸不说,最难得是形状,偏长,内外眼角生的极有韵致,长大只怕是狐杏眼的类型,那长长的睫毛卷翘像个成了精的小娃娃,舒晴圆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睛,本以为他幼弟的眼睛已经是美的世上再出其右者,这小娃竟然也不差:“小小年纪的哥儿,就已经见到长大是何等颜色了,弟婿要养着他吗?”
此语话中有话,舒晴方不在乎弟夫收养徒弟,但收着收着变了味儿,想要收房,他是绝对不同意,而且还会提前为了他的最疼爱的同胞弟弟,免除后患。
“养着呗,这孩子很聪明,先做我的徒弟学医学认字规矩道理,待晴儿生了孩子,就把他给我儿子当童养媳夫。”楚江半开玩笑道。
舒晴圆点点头,杀心渐没。
许温良笑了:“可见父姆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孩子是个孤儿,可怜见儿的,遇到楚先生真是福气,既然收养了,不如起个名字,也不能总这么小娃儿,小娃儿的叫。”
楚江操劳太多,有些懒的动脑,但胸襟突然被小娃抓住,低头对上孩子干净美丽的能把魂魄吸走的大眼睛,心里一软:“小娃儿,师父问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就是原来的姓?你有没有原来的名字?”
“栗……”小娃轻轻道。
楚江只听他不断重复“栗”,点头:“你就姓栗吧,甜甜的小栗子,蛮好的,大名儿为师就给你取一个……《诗经有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你就叫荷华,栗荷华。”
许温良听的凝神:“什么典故?”
楚江这才想起来,这里的四书五经和古诗词都是另一个时空古代的东西,解释道:“扶苏和荷华,都有香草佳木的意思,荷华是有荷花华韵的意思。”
许温良惊叹:“楚先生真是高才。”
舒晴圆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稀薄的笑意:“小栗子比荷华更好听。”
“嗯嗯!”小荷华点头,笑容可爱甜润,对楚江给他取的名十分喜爱。
楚江囫囵的摸了摸小荷华的两只羊角辫,乱蓬蓬的跟炸了似的,噗嗤一笑着逗小孩儿:“炸栗子也很合适,炸栗子,回去不久,你师姆给你生个小师弟,你们好好相处,将来成亲,师父也省了聘礼钱儿,知道不?”
“嗯,知道的。”小荷华憨憨的点头。
许温良听后笑的前仰后合,也是舒晴圆复活,他心态轻松,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连舒晴圆也淡淡弯唇,小栗子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紧赶慢赶半个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清晨天刚大亮,他们刚刚进了京郊九里亭处,就见几十个玄缎服缀玉帽束着金锦带的整齐小厮垂首侍立,簇拥着两辆大马车,一辆是三驾翠盖朱璎八宝响铃车,车身车轮皆是最上乘的花梨香木,拉车的三匹高头大马皆是大宛进贡的宝驹,枣红、纯白没有一丝杂毛。另一辆是两驾紫铜木轮华盖青绸车。一众小厮为首的正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虞叔。
本来虞棋年岁就不过分老,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之前经历太多折磨劫难,沧桑老迈的活似六七十岁,如今白发也渐渐黑了,背脊挺拔,恭敬的作揖,喜气颜开的跪下:“小的恭迎先生回京!恭迎大公子回京!”
“奴才们恭迎先生、大公子回京!”
随着他跪下,七八十个小厮也齐齐的下跪,皆行礼齐呼,声音高底粗狂磁性各不相同,场面颇为壮观。
楚江都被唬的一愣,从马车上跳下:“虞叔快起来,你也太客气,何必如此?”
虞叔笑灼眼开:“实在是好事太多,看见先生,高兴的很!先生,正君带着我们再次等候两个时辰了!”
“什么?!”楚江脸一皱,两个时辰岂不是半夜就在这里等着接他?
“夫君~哥哥~”
人未到,声先到。如林籁泉韵、玉珠落金,极尽婉转悦耳,软软甜甜,细细高高,委屈温柔,饱含万千情丝和激动渴盼。
阿喜、红叶儿把马车帘掀开,舒晴方探出半个身子,绝丽比的眼周渲染飞霞碎桃,急急的下车,因肚子显怀,动作缓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