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糖
妈妈在叫他,唐糖跑出来。妈妈把南瓜条搭在绳子上:“你跑哪去了?”唐糖回答:“去村头看热闹了。”妈妈说:“叶儿闹了好一会儿,你再不回来,恐怕要闹翻天了。”唐糖吐了一下舌头。幸好妈妈只是数落一番,并没有动手打他屁股。
叶儿光着脚从屋子跑出来喊着哥哥。妈妈看叶儿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无奈与不舍,她看女儿的表情就像一只老羊在看自己的羊羔。
唐糖把叶儿按在凳子上问道:“你不乖了?”叶儿点头叫道:“乖呀!乖呀!”唐糖帮她穿上鞋子。
叶儿坐在凳子上唱歌谣,唐糖经常听到她唱歌谣。“小小子儿,做门墩,哭啼啼,要媳妇儿。”叶儿开心时候唱,难过时候也唱。唐糖觉得叶儿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梅子的声音一样好听。
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炉炙烤着大地,正值酷暑时节,天气闷热难耐。桥头村人农闲时候都喜欢聚在老榆树下闲聊。这时候,人们会看见唐糖总是一个人走向田野,或者麦田深处。有时候,唐糖的身后会跟着武艺,他们走过土街,走过小河,走过麦田。阿树赤着脚驱赶他的鸭群,见唐糖走过来便喊道:“过来,过来呀?”唐糖不理他,武艺抓着大头嘻嘻的朝阿树笑。
唐糖也不理武艺,只是一个人拖着长长的影子从人们面前经过。阿树丢下鸭群过来:“干什么去呀?”武艺说:“不知道。”他傻傻的摸着自己的大头。阿树便笑:“你傻吗?跟着一个没有方向的人乱跑?”武艺便有些后悔了,转身跟着阿树去了。
唐糖不喜欢与人招呼。有人说:“唐糖的内心一定是孤独的。”也有人说:“唐糖喜怒无常,不一定什么时候哭或者笑。”武艺却说他从来就没看过唐糖哭。
黄昏时分,闷雷滚过,一场大雨就要来临的时候。人们看见唐糖走向了田野。天空乌云密布,远处的闷雷让人感觉兴奋。燥热的天气缺少一场大雨,雨来了,天气也就凉爽了,雨过后,万物就会变得格外精神。
唐糖走进田野,坐在高处望着远方。天边出现一抹白色,唐糖觉得那里就是有大海的地方,只有海天相接处才会这么清澈,明亮。
桥头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很大的菜园子,每逢夏季,院子里各种各样的青菜数不胜数。因此上,夏季并不是最艰难的季节。妈妈要趁着晴天抓紧晾晒,到了秋季,那些新鲜欲滴的青菜控去了水分,软塌塌的。她会用竹筐将它们收起来,放到阴凉干燥处。毕竟熬过了冬天还有一个苦春头呢!
叶儿在土街上来来回回跳着,看见唐糖过来便冲着他喊:“哥哥上学喽!上学喽!”唐糖嚷道:“快点回家去吧!乖呀!”叶儿挥动着胳膊喊道:“回家喽!哥哥乖呀!”
“唐糖!”一声尖叫钻进耳朵。“我的天呀!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啊!”唐糖蹲下来,痛苦的捂上耳朵。走进校园的时候,武艺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抠出一块奶糖:“给,奶糖。”唐糖摇头,但他感觉喉咙一阵刺痒,舌头似乎触到了香甜。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张开嘴巴。武艺却大笑着将奶糖塞进了自己嘴里,一股白色液体从他的嘴角流淌下来。“武艺?”唐糖怒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唐糖看见高挺和白灵他们正站在教室门前朝这边望,上课的钟声还没敲响,孩子们便拥挤上操场。那个叫梅子的女孩正在薄荷田边看着唐糖,她的眼睛是黑亮的,嘴角泛起一缕浅浅的窃笑。此刻,唐糖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掌心,他一定要在这个叫作武艺的家伙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掌印。然后,拍拍有些麻木的手心,仰起头迎着徐徐清风傲娇地走进教室。“我呸!”一口黏痰糊在了武艺脸上。
梅子是桥头小学梅校长的独女,是三年一班的三道杠。梅子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尤其是语文成绩,她的作文经常会被高挺拿来当作范文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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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是一个话语不多的女孩,桥头村人都说梅子心高气傲,当然,她们也经常当着梅子妈的面一口一个千金的叫她。梅子除了是三道杠还是纪律班长。唐糖不理解高挺为什么会对梅子另眼相看,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爸爸是梅校长吗?每次想起这些的时候,唐糖的心都很痛。
高挺老师一直都是他最崇拜的人,他除了人长得难看点之外,其他似乎都近似于完美。比如,他写得一手好书法,他画的动物都是栩栩如生的,他还会在某个清晨或是夜晚站在小河边吹口琴。
桥头村的妇女都喜欢高挺吹的曲子,虽然她们叫不上那些曲子的名字。但她们觉得好听,有时候陶醉了还会流泪。只有高挺的老婆杨桃不喜欢,她每次寻不见高挺的时候,就插着腰满大街嚷着,骂着。后来,人们看见高挺像个受气包似的跟在杨桃后边回家去了。
唐糖觉得那时候的高挺很可怜,他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唐糖每次听高挺吹口琴的时候也会陶醉,他似乎瞬间就理解了高挺内心深处的孤独。而现在,他发誓再也不理高挺了,他休想再打发他去供销社买墨水或是粉笔之类的东西了。
“唐糖,你站住!”梅子拦住了他。唐糖站住:“干什么?”她指着他脖子上的红领巾问道:“你不是少先队员,没有资格佩戴红领巾,快点摘下来!”梅子的叫声惊动了花丛中的蝴蝶,它们像没头的苍蝇四处逃窜。
唐糖急了,双手叉腰:“你凭什么管我?我愿意带,我高兴带。”梅子撅起嘴巴:“我是纪律班长!”唐糖推开众人喊:“闪开,闪开,要迟到了。”钻出人群一溜烟似的跑了。
梅子急了:“唐糖,你站住!站住!”唐糖钻进教室,趴在窗台上咯咯地笑。晚上,妈妈叫唐糖站过去,毫不犹豫地在他瘦弱的屁股上面留下了一个掌印。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听话?”唐糖倔强地倚着门框,不语。妈妈又问:“你以后还听不听话?”唐糖不理,依旧倚着门框。二毛子经过,他笑:“唐糖挨打了。”唐糖朝他狠狠地吐了一口。二毛子还是笑:“不听话就要打屁股。”唐糖恨他:“要你管?”唐糖委屈极了,也恨透了梅子,不就是一个纪律班长吗?拿着鸡毛当令箭。唐糖郁闷,就朝田野里跑,人们看见了问:“唐糖你干吗去?”唐糖不理,自顾奔跑。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闷雷从远处的天边滚过来。唐糖孤独地坐在田野里,不愿意朝桥头村看一眼。
整个上午,唐糖的头都是晕晕的,脑海中总是出现梅子不依不饶的样子,和同学们哄堂大笑的情景。还有武艺硕大的头,梅子漂亮的眼睛。
秋日的暖阳依旧照在桥头村上空。唐糖走在田野上,桥头村的田野是金黄色的,太阳也是金黄色的、金黄色的麦子、金黄色的芸豆、金黄色树叶,到处都流淌着金黄色光芒。桥头村人正在田里忙着收割,锋利的镰刀在他们手中闪烁着白色的亮光。人们看到唐糖从田埂上走过,他不朝两边看,脊背也挺得很直。
在桥头村人眼中,这个男孩始终都是孤独的,他不喜欢与人更多的交流,他只喜欢田野、小河。
唐糖走过去的时候,妈妈正和叶儿坐在田埂上休息,妈妈拥着她的女儿,女儿好像熟睡了,静静地躺在妈妈怀里,桥头村人又听到了熟悉的歌谣:“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啼啼,要媳妇儿。”
唐糖走着,几只鸭子从小河那边游过来,唐糖认出来那是梅子家的鸭子。这些家伙总是肆意的将蛋丢到河边,唐糖曾无数次看见过浅浅的水草处躺着几枚绿色的鸭蛋。唐糖累了,坐下来,静静地望天,燕子们不在三三两两,而是成群地飞过。它们飞过麦田,飞过小河,飞出了唐糖的视线。它们要飞回南方,那是一个距离桥头村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寒冷,没有贫困。唐糖确信,那些燕子当中,一定有一只是在自家屋檐下筑巢的。等到了来年春天,他要叫上武艺,让他帮忙把一些种子绑在燕子腿上。到那时候,他会拜托燕子,把种子带回到它南方的家,在它南方的家里,也一定会有一个叫做唐糖或者武艺的男孩。他们两个伙伴就这样看着燕子一点点飞离他们的视线,穿过千山万水,飞到春暖花开的地方。那个叫做唐糖或者武艺的男孩,就站在自家得屋檐下等待他的燕子归来。那个叫做唐糖或者武艺的男孩会把种子种在南方的田野,那里的田野一定也流淌着金黄色的光芒。一股倦意涌上来,唐糖顺势躺下,太阳把草地照得暖暖的。天空还是那般瓦蓝,清澈无比。
小河里传来蛙鸣,呱呱呱!秋日的谢幕曲在桥头村上空奏响。“唐糖?”那叫声让唐糖感觉四肢无力。武艺用一根树枝搔唐糖的头,他叫道:“起来,起来呀?”唐糖双手抱头躲避着。武艺说:“是梅子让你难堪了吗?”唐糖翻身坐起来:“我才不屑理她呢!”武艺也坐下来,他说:“桥头村里的人都说你孤独,是吗?”唐糖摇头。武艺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好像真的很孤独。”唐糖还是摇头。武艺不解:“为什么会孤独呢?”唐糖摇头。武艺忽然兴奋的跳起来说道:“不如我们去摸鱼吧?”唐糖点头,继而也跳起来:“出发!”武艺笑着:“我就说你不孤独吧?”唐糖苦笑:“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武艺摸着大头痴痴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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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仰首挺胸走在前边,武艺紧随其后,他说:“唐糖,你真像电影里面的将军。”唐糖笑了,他觉得此时的武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他们两个站在高处尿得叮当作响。唐糖坐在小河边上蹚水,武艺蹲在地上收拾渔捞。“武艺,你说咱桥头村美吗?”唐糖问。武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谁能说清楚呀!你得去问梅子,她们女孩子都爱臭美。”唐糖说:“武艺,我问你桥头村美吗?”武艺笑:“美,桥头村美,梅子也美,嘻嘻!”
唐糖把鱼篓拎进厨房:“妈,今晚可以喝鱼汤了。”他仿佛看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鲜鱼汤摆在面前,鱼汤上面滚动着黄色的油珠,还有几颗绿色的香菜叶,一定要有菜叶才算完美。
梅子似乎是一个很记仇的人,那天早上,她死死地盯着唐糖,直到上课铃响起方才作罢。唐糖郁闷极了,梅子的眼神几乎快让他疯掉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那双眼睛。梅子的眼睛像星星?不,像死鱼,对,就像死鱼,只有死鱼的眼睛才一动不动。梅子瞪着那双死鱼眼死死地盯着他,忽然,那双眼睛里喷出火来,火星四溅,她的脸瞬间变得丑陋无比,骄傲的梅子终于变成了一个丑八怪。“哈哈!哈哈!”唐糖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糖,下课到我办公室来!”高挺老师用教鞭敲醒了唐糖的梦。唐糖站起来,眨了眨惺忪的眼睛,环视四周。武艺用书挡着脸,却没办法挡住他硕大的头。梅子紧张地用手搓着铅笔头,但她的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窃笑。
高挺的严厉是全校出了名的。他高高的个头,瘦长的身体看上去更像菜园子里的黄瓜。他的头尖尖的,稀疏焦黄的头发,就像荒地上杂乱无章的荒草。武艺他们几个男生背地里都笑高挺长得无组织无纪律,但也只限于私下里,真的见到高挺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唐糖也觉得高挺老师不生气时的样子很滑稽,可是今天,他似乎很生气。“完了,完了!”唐糖暗叫糟糕。
“报告!”此刻,唐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紧张的搓着衣角,沾满泥巴的鞋子不停地在地上蹭着。办公室里没有人回答。唐糖歪着头,看见一只鹅子在草场上面的低洼处觅食,它低着头,脖子伸得很长。
他认识这只鹅,那天阿树家的鸭群里忽然多了一只鹅子。它雪白的身体,让那群鸭子们显得又矮又丑。那天武艺也看见了。他问阿树:“你家鸭群里怎么多了一只鹅子呢?”阿树似乎没听见,摇着橹一路朝下游划去。
唐糖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阿树家鸭群里面多了一只鹅子。”妈妈只顾晒她的青菜,不理他。唐糖想跑去阿树家里偷窥,他想看看那只鹅子还在不在,可他又害怕碰见别人,桥头村的人有事没事总爱乱讲话。
高挺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问道:“唐糖,这是怎么回事?”唐糖急忙说道:“老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认真听课,再也,再也不睡觉了。”“我问你这本书是怎么回事?”高老师的语调在一点点升高。唐糖瞥见了那本书上自己亲手画的小乌龟,可是他却说:“这不是我画的,我的美术成绩一直都是全班倒数的。”他否认。“唐糖同学,做错了事情就要勇敢的承认错误呦!”白灵抱着作业本进来,她的语气很温和,笑容可掬,唐糖觉得白灵老师是整个桥头村小学里面最漂亮的女生。她微笑着看着唐糖。唐糖被感动了,想哭,转头看见高挺冷若冰霜的脸,泪水又吞了回去。
“老师怎么处理你的呀?”武艺问。“三十遍检查。”唐糖感觉自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四肢无力,遍体鳞伤。“啊?三十遍检查?这高挺也未免太狠了吧?”武艺尖叫道,不过他说:“别担心,我来帮你写。”“你可算了吧!若被发现了那可不是三十遍检查那么简单了。”唐糖沮丧极了。
梅子依旧坐在座位上看书,阳光在她头顶流淌出金色的光芒。唐糖从她身边经过,低声吼道:“叛徒!”“你说谁?”梅子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寒光。唐糖气愤地指着她的额头说道:“你是叛徒,那天明明是你说高老师喜欢小乌龟的嘛?”梅子闪着寒光的眼睛忽然暗淡了,不过她说:“我只是说高老师喜欢小乌龟,并没有让你画小乌龟给他呀?”唐糖说:“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叛徒!”众人围上来:“别吵了,别吵了。”“我才不屑与她吵呢!哼!”唐糖冲出教室。
深秋的阳光变得吝啬了许多,早晨的田野被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着。人们看见唐糖孤独地趴在墙上,便问:“唐糖,你没去学校吗?”他不理,自顾沉默。那人心里便更加确信唐糖的内心是孤独的了。
土街那头走来了挑着担子的货郎,小小的拨浪鼓被他摇得叮当作响。麦儿的妈妈叫住货郎,她想给麦儿买上一些丝线。桥头村的女人们围上来,商量着给孩子们缝制过冬的棉衣。桥头村虽然不富足,但村里的女人却个个心灵手巧。贫困并没有影响她们对生活的热情。一年四季,春耕秋收,女人们个个都能顶上一个壮劳力。农闲时节懒惰的男人乐得天天凑在一起闲聊,女人们则拿起针线,简单的布头在她们手里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玩物,孩子们整日里围着妈妈转,妈妈们也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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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妈用邻家做衣服剩下的边角废料,给唐糖缝了一个漂亮的书包。绿色的底上镶嵌着几颗红色的五角星。唐糖特别喜欢这只书包,经常挎着它大摇大摆经过土街,有人看见了会说:“唐糖的新书包真漂亮啊!”唐糖便高兴得不得了。也有些孩子淘气,跟在后面用树枝捅他的书包,他恼了,但并不去追打他们,自顾跑向田野深处。人们都说唐糖喜怒无常,也有人说他太懂事了。他们觉得唐糖与其他孩子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也说不清楚。武艺却说,他从来没见过唐糖哭。
麦儿的妈妈把一些彩色的丝线放到笸箩里,很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那些钱是家里卖鸡蛋攒下的。麦儿的奶奶每年冬季都会挎着篮子去集市上卖鸡蛋,人们经常看见她佝偻着身子走在清晨的雪地上。麦儿的妈妈是二毛子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二毛子从小就没了父亲,她的妈,那个叫作贾氏的老太婆,辛辛苦苦将二毛子拉扯长大。贾氏的勤俭是村里出名的,凭你哪一个,若想从她家里白拿东西或是借些钱财那都是痴心妄想。那年,烧酒的王侃媳妇在她家田里掰了两个玉米,贾氏顶着毒日头愣是在王侃家门口蹲了三天。人们劝她:“这么热的天别晒坏了,回去吧!”贾氏执拗:“我就不信,她凭什么白拿我家的玉米?”众人劝不动便找来村长,村长点燃旱烟,他说:“桥头村民风淳朴那是远近闻名的,您这个年纪了可不要与那些年轻人一般见识呀?”贾氏摇头:“除非她家赔我钱。”村长恼了:“王侃媳妇你给我滚出来!”王侃家的大门关得严严的。任凭村长喊破了喉咙,也没见到一个人影。阿树就是那天看热闹时弄丢了几只鸭子,被他妈赏了一顿鸡毛掸子。
叶儿抓起一把土撒向空中,嘴里不停地嚷着:“飞起来喽!飞起来喽!”唐糖看见叶儿跟着风奔跑,她的脸上挂满了尘土,眼窝、鼻孔、耳朵都被尘土覆盖了。他从土墙上跳下来,大踏步向田野深处走去。“妈,今年冬天我不要新棉衣。”他喊着,消失在人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