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修行

此时，莫忘斋的佛室里，王维正陪着崔夫人礼佛。

木鱼声声中，他却一抬头间看到天青似水，月朗星稀，一轮圆月高悬碧海晴空之中，银箔一般的月光透过柏木窗槛直射到了地上、案上，和他的青衫上。

王维有些恍神，这样清冷的落落月华，可是与当时与阿宛在大漠看到的是同个月亮？

“摩诘，你可知‘知幻即离，不假方便；离幻即觉，亦渐次‘，如何解？“

崔夫人的声音悠悠响起，有如佛谒。

王维定了定神，低头答道：“若知一切即是幻，幻影自然远离，不需要修行。如果存着执着之心，明知道是幻还不曾忘却，便要努力修行。“

崔夫人止住了木鱼：“那我问你，你可在努力修行？“

王维身子微微一颤，继而眼中显出沉毅的光芒来，答道：“在世，即是修行。“

他顿了一顿，声带悲愤地说道：“母亲，我既已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我已和族中二叔商议妥当，过些时日他一起去卢家上门问名。“

崔夫人转身看向王维，佛前的长明灯火光沉静，与月光一起投射于她脸上，映出修长的眉眼以及颊边闪烁的一线光泽。她哽咽道：“你外爷被贬，大厦将倾，我们一家人能得保全已是不易……缙儿，绮儿，紘儿，还有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实在再经不起半点风霜……你是家中长子，若有得力的岳家，弟弟妹妹们还能有靠……“

“孩儿明白！“不等崔夫人说完，王维打断道。

崔夫人迟疑着伸出了手，想要抚上他的脸：“你可是在怨我这样对她？“

王维只是不动：“她们吃穿用度从不短少，下人也都照拂有加；义女之事暂缓，不让迈出清尘阁，也都是为了她们好，孩儿怎会不明白。“

崔夫人收回了手，冷着声音说：“你舅舅前几日差人派口信给我，说即已遭圣上削爵贬斥，她二人之事倒是暂且安心了，倒也不用刻意那么拘着。“

说罢，她又转回身对着佛像合什道：“花司制倒是在我面前赞过她们。这二人如真安分守己，不生妄念，我和你舅舅日后自会帮她们找好人家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