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牵挂
今天白士杰出院,白、罗两家聚在一起吃饭庆祝。说是两家人,其实就是两对多年不见的朋友的重聚,白鹭和罗毅都有事不在家。
没有孩子在场,四个人仿佛都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肆忌惮地谈论起过往,时而捧腹大笑,时而三两声叹息。酒过三巡,白士杰问罗德庆:“你在国外发展得这么好,回国干嘛?”
“好?好什么?是好在异国他乡,还是好在束手束脚?”罗德庆眼中隐隐透着恨意。
“你这话说得好像受了天大的罪,人在哪能没个坎儿,我这些年在国内不也是一样受尽冷嘲热讽才(把公司)发展到现在的规模?”白士杰抿了口酒不以为然道。
白士杰是生意人,生意人重利,只要有足够的回报,付出不算什么。在他眼中,罗德庆名利双收,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但是在罗德庆心里名利不重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重要。如果不是妻子郑桂枝有经商头脑,在国外这种环境下他怕是能穷得连裤衩子都买不起。记得在他初做教授教书的时候,有一家医药生物公司挖他去做高管,开出年薪两千万美金!每年还涨百分之五!条件是签署任期40年,期间做研究所需费用公司承担,私人科研项目公司承担百分之八十,但是任职期间所有研究成果全归公司所有。那时候,在学校的工资,一年才十几万,他还有自己义诊的医馆要支撑,每年还要给国内的医大捐款,两千万确实很诱人!可最后他还是拒绝了,是郑桂枝给了他底气,她说:“赚钱的事我来,不能为了钱把这辈子都卖他这儿了!”她一直懂他,所以愿意没办婚礼就跟他出了国。他当初承诺一定能带她回国,他也做到了。
面包和理想,没有高低之分。面包充实了肚子,理想充实了灵魂。
“你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回国的就不会这么说了。”罗德庆的语气里有着淡淡忧伤。
周珏连忙问郑桂枝:“怎么这么说?你们……”郑桂枝叹了口气道:“当年为了给小毅办证明上学,我们在M国也领了证,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有一天小毅放学回来和我说有个叔叔给他拍了个照片,偷偷拍的,我以为孩子看了,结果没两天我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我们在家躲了一个礼拜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也就不理会了。每过两年这样的情况就会再出现,直到后来小毅想回国学习,可是我们一家的手续怎么都办不好!我们才怀疑起了M国政府。我让德庆先不要惊动那边,免得打草惊蛇,商量后我们就开始演感情不和离婚的的戏码,演了两年离婚了,这被监控的日子才开始好一些!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在做各方面的打算,比如在M国购置不动产,和国内断联系,结识亲M党等等。虽然知道事情不简单,但也没想到回国这趟路要走十年。小毅是判给我的,可他也是前两年才能回国。德庆则是放弃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以及学术专利才换来一张回国的机票。我最先解除危机,他们眼中我没有价值,所以我才敢多待一段时间把事情都交接好回来!”
白士杰常道“商场如战场”,却没想他的好兄弟是在真的战场上“打”回来的!震惊、心酸、佩服、不忍、庆幸、难过、愤怒等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他内心五味杂陈……有万句话涌在心头,最后说出口的只有四个字——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周珏哽咽着,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
郑桂枝举起杯子说:“诶呀!都怪我提这事干嘛?今天是老白出院的日子,咱们得高高兴兴的!来,干一个!”她脸上的酸涩还未褪尽,嘴角却已然挂起笑容。
“来来来!”
“来来来!”
“来来来!”
大家举杯同庆,席间笑语明显比之前更热闹,每个人在说着开心的话题,一句句开心的样子,好似刚才的话真的没人记在心上。人总是这样,长大后就得学会用开心掩饰悲伤。
白士杰有些醉了,耷拉着脑袋,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周珏微扶着他:“你这伤刚好,不该碰酒!老罗,你也不帮我劝着点,他这条命出点啥闪失不还得你救!”
“怪我怪我!哈哈哈,弟媳不要生气,这酒是自己做的药酒,对他的伤害,不过以防万一我这就去给他煮醒酒汤!”罗德庆笑呵呵地溜去厨房。
郑桂枝帮着周珏扶着白士杰回家,等了会罗德庆端着醒酒汤送过来了,望着床上睡着的老白,他嘱咐周珏道:“明天他醒了,把汤热一下给他喝了就没事了。”周珏应下,送两人出门。
罗德庆和郑桂枝到家,自然而然得各司其职:一人收拾碗筷,另一人收拾桌子地面。郑桂枝洗着手里的碗,想到今天没在家吃饭的儿子,又想到了同样不在的白鹭,琢磨着问道:“德庆,你说鹭鹭这孩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挺好的啊!”罗德庆拖着地说。
“嗯,我也觉得挺好的!漂亮聪明,又懂礼貌,和小毅也般配!”郑桂枝越说越喜欢。
罗德庆一下子直起腰来,望着厨房里洗碗的郑桂枝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毅和人家鹭鹭般配?有点老牛吃嫩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