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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北京诀别之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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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你是剑走偏锋

却还固守着明知故犯的误

因为害怕真的拒绝后

思念孽生的痛楚

安阳的林州多山,但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绿水青山,更多的是青石和大麻石堆砌的石山,高而且陡。早晚尚好,空气还凉爽清新,但中午温度一升,石头起热快,马上让人觉得像进蒸笼出不得门。好在《那时花开在林州拍摄的绝大部分是夜间戏,倒也不算太苦。

阿威饰演的韩向党和我的角色苗卫红,重点戏都在一个叫上马村的小学里。苗卫红是个小学教师,韩向党是个知青,两人的戏份几乎都在学校里了。

还好正赶上学校放假,学校里很安静。当需要群众演员时,附近村子里的小孩子招之即来,因此剧组进行得十分顺利。本打算拍一星期的林州地点剧情,四天就搞定了,就差两段在简陋的男教师宿舍里韩苗的床上戏。

我和阿威却总入不了戏,一方面是阿威自从我知道了他和亚宁的事儿后,总是躲着我,连目光也不敢和我对视一下,便难以达到默契;另一方面是我真的没有感觉,找不来他们相爱的理由和激情。因此,周五晚上全剧组在上马村小学一间临时布置的男教师宿舍里,我和阿威一遍遍重复一个简单的接吻镜头,竟然达到五十多次还不理想,直到我的嘴唇都麻木了,喉咙里一个劲干呕。

卡!

田导有些恼火地喊了一声,接着拿着卷成一支圆筒的剧本指着我:玉宁,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怎么还是一点入戏的味儿都没有!白在场子里混了你!

我仰起脸说对不起我不是同,我不明白为什么把好好一部戏改成这种东西!

田导提高了嗓门:你还有理了你,一个好的演员从来不会抱怨剧本!人家胡军刘烨也不是gay,为什么人家都能演那么投入,这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你知道不?我还告诉你,田导我是个做事儿认真对人,绝对不允许你找替身!就是宁宁也不行!

说着他抬脚出去,随后摄影师灯光师也纷纷摇头准备收场了。毕竟,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大家都快累崩溃了。

他们都回采桑镇补个晚觉,留我和阿威、亚宁在上马村找感觉。

夜已深透,一旦雪亮的灯光、滋滋作响的摄影机胶带滚动声和簇拥的剧组人员都消失,暑假的夜的小学里,便陷入一种叫做死寂的囹圄。阿威一支接着一支抽烟,亚宁不安地看着我。我则抱着自己的臂膀,蹲在一块石板磨制的乒乓球台上,动也不想动。

三个人相对沉默了很久,只听见风起时沙沙的叶响,和远处偶尔的一两声狗叫。阿威猛地将烟掐灭,抬脚踩两下,一把拽下土黄色的军装戏服。

据说那会儿整个社会最流行的服装就是这种样式极其臃肿的军装了,而且部分男女老少都对这种衣服热衷。我只感觉裹着这样的衣服极难受,早想甩了它。见阿威脱了,我也脱掉,只穿一件在里面套着的松闲的丝洞篮球衫,在乒乓球台上蹲着。

阿威忽然冲我发火,第一次冲我发火。这个大男孩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严厉的话,但是今天他冲我恼怒地喊:哥,你想骂就冲我和宁宁来,干嘛闷着气带到剧组来!我原以为你很懂事很宽容很知大体,谁知道你却这么不顾大局!好,你不是没有感觉么,我就和宁宁做给你看!

说着他一把拉过亚宁狂吻,亚宁狠命地推他:威哥,你干嘛呀你,你放开我——畜牲!

我跳下乒乓球台,向着黑漆漆的校门外跑去,耳边是呼啸的风,身后是亚宁近乎凄凉的喊叫:哥,你去哪里啊,你快回来哥!

我已经泪落如雨,脚下却不能停,任脚下数的碎石和路边的酸枣树将浑身划伤,火辣辣的疼。

蓦然间,上马村的狗全部狂吠起来,我模模糊糊看见一条条黑黝黝的身影,伴着汪汪的狂吠从各家各户低矮的屋檐下窜到这条小街上,毫不犹豫朝我扑过来。我刚感觉到左小腿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接着左肩又像扎进一排锥子似锥心得疼!然后是后脑勺,胸脯,臀部,一起被那些喷着热气的狗嘴咬住。

我笑了,开心地笑了,遭到恶犬的撕咬也比为最心爱的弟弟伤心的好!

我被挤踩在那些毛茸茸的生物群里,本能地蜷缩成一团,被那些锋利的牙齿划伤。到处是刺鼻的血的味道。那些狗闻到血味更加地疯狂了,一阵阵狗叫传出去,像大群的狼嚎,引得大山里到处是狗叫的回声,像有几千几万条的狗此起彼伏地叫着,疯狂着。模糊间,我似乎听见亚宁和阿威的喊叫声,听到了一些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但我已经法应答也不想应答,脑海中已成一片漆黑,如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我只能感觉到一条条的狗,在身边乱窜乱踩,往来践踏,如一阵阵的风刮过,带着狂野的咆哮。

等我醒过来,睁眼看见自己躺在我和亚宁在采桑镇赛巴黎旅馆的房间里,窗外似乎已经中午了,蝉在一个劲地叫。空调嗡嗡地响着,屋子里静的很。

我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全身缠了绷带,哪怕是动一块肌肉都疼痛的紧,连扭头都不能。房间里静得出奇,似乎就我自己在这里。

你可醒了!一个声音兴奋地说。

我忍着痛费力转头去,看见若瑄正红着眼圈坐在我床沿上:你说你没事瞎跑啥呢,你不知道农村野狗多啊你,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说着,她竟然潸然泪下。

我仔细看若瑄,才发现她和往日大是不同。她脸上没有施妆,眼角的鱼尾纹很明显地暴露出来,眼袋也极其显山露水地垂着,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

我笑了笑,说,谢谢若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若瑄假意拍了我一下头,但是手到半空就停下了:我的傻宝贝儿,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放谁谁都担心!好在威威宁宁他们在事后马上找了老乡驱散狗群,通知了剧组,让剧组里随从的急救大夫给你打了狂犬疫苗,又输了几瓶液,说是没事了。

说着又泪水下来,没了往日的一点狂野。

我抬了抬头:我认你作姐姐好不好,我很想有个姐,可我没有。

若瑄就帮我剥了一颗荔枝:当然好,姐求之不得呢!

我说姐,既然咱们是姐弟了,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生气。若瑄说,说说看。

那不许生气!

说吧,不生气。

那我说了啊!姐,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为什么你一直待我这么好,难道真像你在首饰城时说的那样,只是想占有我么?!

若瑄苦笑了笑,想了好一会儿才扭头问我:你猜姐多大!

二十三四,我说。

她将剥好的水晶一样白润爽滑的荔枝放到我嘴里,说:姐四十二了。

她看了看我,接着说:玉宁,我待你好,是因为在导演班上,我看你像一个人,我的儿子。他是我和前夫,一个出了车祸五六年了的三流导演的孩子,今年十九岁了,和你大小差不多,聪明伶俐。只因为半年前我和淇龙好上了,他便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若瑄叹口气,补充一句:他叫小涛,一个挺好的孩子,他的手很细长,弹了十四年的钢琴。

小涛?我一惊,心想,莫不是我在班房里那个得了疟疾的孩子么。

我忙问:你说的小涛,他脖子左侧是不是有一颗米黄色的狼牙刺青?

若瑄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你见过他?!

我还记得小涛在班房里给我讲他的单亲妈妈,讲他妈妈手腕上那只美丽的蓝蝴蝶刺青。他还说他的妈妈在做蝴蝶刺青时,小涛也非刺不可,他的妈妈就让纹身的人给他在脖子里纹了一枚狼牙。米黄色的,和他妈妈的蓝色正好对应。

这时,我看见若瑄剥荔枝的手,她雪白的右腕上,赫然栖息着一只张开双翅的美丽的凤尾蝶。那是少见的美丽的刺青作品,那只蝴蝶,在天蓝、湖蓝、靛蓝、冰蓝等各种蓝色调的线条勾勒下,张扬着一种精致凄婉的美,动人心魄。

这个图案,在首饰城小红曲还若瑄的工作牌时,我就见到过的,终身难忘,只是在拘留所没有和小涛说的联系起来。

若瑄又急切地问:玉宁,你真的见过小涛?!

我才清醒过来:我想我真的认识他,并且,他已经死了。

我将怎样在拘留所认识小涛,我们怎样成为好朋友,他怎样患上疟疾,又怎样替我上法庭被判死刑的事情,都讲给她听。因为,我和小涛是那么好的朋友,我不想欺骗他的妈妈。

当若瑄听我静静说完,二话没说,从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狠狠吸了口烟,泪水刷刷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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