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境
他被弑缠着，找出了弑多年不用的躯壳。
打开木箱的那一刻，弑的心情难以形容。
当初，是不得不容身于这副躯壳。
而现在。
弑看了眼哭闹不止的冬暖，颇有几分心甘情愿的意味。
百里拍了灰，擦干净躯壳后，把它放在床上。
然后施法念咒，让弑回到躯壳内。
弑从床上起来，随意在衣柜里挑了套衣服，这才抱起冬暖。
冬暖霎时不哭了，用鼻子嗅来嗅去，发现是弑后，睁大眼睛研究起来。
那表情好像在说，怎么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艾晓狸已经昏昏欲睡。突然，听见敲门声。
她强撑着身体去开门，青和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带内胆的老式开水壶。
青和把水壶交给艾晓狸，在她一脸懵的情况下交代。
“老板让你多喝热水。”
等青和离开，艾晓狸才回神。她提着水壶关门，然后把水壶放在桌上。
她累得躺在床上，闭上眼。
再睁眼时，艾晓狸很确定自己在梦里。在古色古香的房子里，烛火明明灭灭。
她成了八岁小女孩，此时正躺在百里的腿上，百里正在给她梳发。
“嫣儿，以后自己睡，好不好？”
“不要。”
“嫣儿长大了。”
她爬起身，一脸不情愿地撒娇。
“师父，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嫣儿再过几年就及笄了。和师父睡会被人笑话的。”
百里放下手中的梳子，态度明确。
“他们笑他们的，我只要师父。”
她感觉自己额头被戳了一下。
“傻嫣儿，这话可不兴说。长大你就知道了。”
她揉了揉额头，一脸不解。
“为什么？”
“男女有别。”
百里看着她一脸的求知欲，笑了。
“反正，从今天开始你一个人睡。叫师父也没用。”
不过眨眼功夫，她就已经到了及笄之年。穿上嫁衣，坐上花轿。
亲事是百里去托人求来的。对方是难得的良善之辈，不会亏待她。
那是一个风雪漫天的日子，她出门时偷偷掀开帘子看了眼，百里一脸的冷冽，没有半分送嫁的喜悦。
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了。
她抗争，她绝食，最后还是被弑塞上了花轿。
弑说：“他想让你嫁人。”
既然，是他想，那她就如了他的愿。
就像弑说的：“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他身边。”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她心如死灰。
行至半山腰时，花轿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她掀开帘子，迎亲队伍已经四散。
殷九娘就站在不远处，意气风发。
“你不走吗？”
她没有说话。
殷九娘笑了。
“就是因为你，他才不肯与我双修。”
他是谁？她心里虽然疑惑，但是心里知道最好不要问。
殷九娘眼里出现一丝嫉妒，伸手划破了她的脸颊。
她捂着伤口，连疼都喊不出口。
鲜红的头巾被殷九娘踩在脚下，说不出的刺目。
“你在瞪什么？”
殷九娘说着就是一巴掌，力度重到嘴角有鲜血溢出。
“就是这张脸皮，没脸没皮地勾引他。让他不肯答应与我双休。”
说话间，殷九娘红了眼。
“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也别想得到。”
她感觉自己被咬了，毒素进入体内时意识变得浑浑噩噩。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一直在坠落，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砰的一声，似乎是落地了。
她没动，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见到了百里。
“师父。”
她眼花了吗？听说，人在快死的时候，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看来是真的。
她看见百里的笑容，就像看见了积雪初融，冷冽中梅香四溢。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梅花香自苦寒来。
她想着，也许，百里一直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梅花吧。
她被轻轻抱住，愣了愣神。
“嫣儿不怕，师父在这里。”
“师父，我疼。”
百里抱着她，不敢使力。
她被殷九娘从悬崖上抛下，等百里找到她时，全身上下，没有一片地方是好的。
“嫣儿不怕，师父带你回家。”
她眼睛变得浑浊，听不见任何声音。
慢慢的，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
她终究还是没能回家。十五岁出嫁当天，穿着红色的嫁衣，葬身崖底。
她再睁眼时，看见百里放下她的尸体，跑去悬崖上。
弑不知把殷九娘按在地上揍了多久，殷九娘早就没了反应。
百里握住弑的手，让他松开殷九娘。
弑奈地放开手。
“她呢？”
百里没有说话，弑红了眼睛。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男人，别开脸去，手一直紧紧的握拳。
她想拍拍弑的肩膀，手穿过他的身体。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死了，所以看见自己的尸体。她死了，所以手可以穿过别人的身体。
此时，他们的悲伤都有了解释。他们，是在为她难过。
百里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殷九娘打回原型。
青蛇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百里想把殷九娘杀了解恨。
“嫣儿不喜欢你杀生。”
弑的一句话就像定海神针，把百里定在原地。
青蛇乘机溜走了。
百里还想追，弑又张嘴了。
“一条蛇有什么好追的。比起那个，难道不是应该先把嫣儿接回家？”
百里闻言，去悬崖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尸体，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百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嫣儿，我们回家了。”
说着，就往家的方向走。
弑盯着青蛇远去的方向，露出一个冷笑。
奢望不该奢望的人，被人打回原型，记忆全，半身修为全废。
如果，不是嫣儿不喜欢杀生，谁也不可能从百里手上逃掉的。
弑跟上百里，望了他怀里的嫣儿，眼里一片黯然。
艾晓狸不知梦见了什么，皱了皱眉。禁制此时有了松动，貔貅从身体里出来，发现艾晓狸流下了眼泪。
“孟婆汤又过期了？”看来离禁制被破的时间很近了。
说完，貔貅又缩回身体里。
艾晓狸睁眼，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师父。”
看清是百里后，她呆呆地接过百里手上的水杯。
百里转身就走了。
艾晓狸嘟囔着：“他刚刚说什么？”
“多喝热水？”
什么渣男语录？
艾晓狸自顾自地笑着。
“他只是我的老板。”
只是，我的老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