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屠杀

1年后——

卡纳多市迎来了它的雨季，它张开双臂，让上苍倾倒着沐浴身体的雨水，吐出一团团灰色的云气。

“曼丽克斯，我带你弟弟来看你了，你在天国过得还好吗？”曼丽克斯昔日的同事鲁克森站在公共墓园一座矮小的墓碑前，放下了一束白玫瑰花，牵着一旁神智呆滞的小男孩。

“走吧，菲诺，雨下大了。”他晃了晃他的肩膀。

男孩没有理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看。

曼丽克斯·艾吉亚斯，出生——昆克妮莎新纪988年，逝世——昆克妮莎新纪1003年。享年15岁。

菲诺轻触着墓碑上的铭文，久久不肯松手，仿佛手指焊在上面了一样。

不久之前，曼丽克斯·艾吉亚斯还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菲诺亲爱的姐姐，现在却变成了墓碑下小小的盒子，这份打击一时让少年失了灵魂，几日都吃不下半点东西，一直望着姐姐侍弄的花儿出神。

人们也见不到他哭，只有时候发现他在漫目的地找些什么东西，大家都知道他不相信姐姐的死，毕竟没有人见过她的遗体，但那些新闻纸上的图片却触目惊心，让人胆寒。

餐厅的员工们都想去见她最后一面，但市医院与殡仪馆都以配合警方调查解剖需要拒绝他们，没人知道曼丽克斯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死去。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你是我心中的唯一

我愿将春日里最美的花·

挂在你的床头

我愿将天边最亮的晨星

悬于你的屋顶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只要有我在你身边，每晚都会是好梦

我永远爱着你

菲诺唱起了一首童谣，唱到中间时嗓子不自觉地哽咽，他双手地搭在墓碑边缘上，膝盖渐渐弯至地面。

“姐姐，请安息吧，警察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只是，只是……”菲诺憋藏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不是不哭，只是不当着别人面哭，因为姐姐教育过他要坚强，男孩子不能轻弹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受难的总是你，为什么不公平的事都发生在你身上了，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你来承担，我却只能束手旁观，我一直法保护你，一直都是你的拖累。如果没有我，你也许就不会死了，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姐姐，我真的好想你。”他用力地把头磕向，不，那动作简直是想把头砸烂在水泥地上。

咚！咚咚！咚！鲁克森被他磕头时的动静吓到，感觉整个墓园都在震动，不久，一湍殷红的血就流到了脚边。

“菲诺！菲诺！！别这样了，你姐姐肯定不想让你自残的！”鲁克森掐住他的脖子，不允许他再做傻事。

菲诺小小的身子竟有一股莽劲在爆发，他挣开鲁克森的手，继续以磕头的方式来阐述内心的愧疚，感恩，与悲伤。

“对不起！！”他继续把额头砸在水泥地的血池里。

“对不起！！”

“对不起！！！”他的速度越来越快，除了磕头他还不停抽自己的双颊，完全不在乎身体的破损。

“对不起！！”这一瞬间，一道白芒一闪而逝，“我这就来陪你，姐姐！！”

他居然偷带了一把美工刀，直直地割向自己的手腕！

“菲诺！！够了！”鲁克森夺下美工刀，虎口被划出血痕，“难过的不止你一个，而你，你是她在人间唯一的挂念，如果你死了，她之前对你的好不都白费了吗？她存在过的痕迹不就消失了吗？你必须活下去，为了继承她的意志与善良，你必须活下去！”

“该活下去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她呀。”菲诺肝肺皆疼，巨大的酸楚冲出了婆娑泪眼。

鲁克森忽觉背后一片寒意，连忙抱着孩童趴到地上去，果不其然，一根褐色的尖刺飞啸着从他们头顶掠过。

“菲诺，快跑！估计是那凶手来报复了！”鲁克森起身，牵着菲诺的手飞奔，但刚一立起腰来，又一根褐色的尖刺直直插进了他的后背。

一口炽热的血水吐在了少年脸上，他神魂恍惚地伫在原地，瞪大的眼睛里一个苗条的黑衣人正手持屠刀慢慢临近。

“鲁克森哥哥！不！不不！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我背你去医院，快，快上来啊！”他抓住鲁克森的双臂要把他背在身上。

可鲁克森怎么说也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11岁的他怎么也不能背动这个大家伙。

“算了，菲诺，不用救我了，你先走，跑快点！不要回头！！”鲁克森的眼里盈满晶彩，不知是圆月抛下的碎影还是悲意结成的凝冰。

菲诺跟她姐姐一样倔如一头牛，认定了的事情怎么也不能改变，但鲁克森并不讨厌，反倒是因此喜欢上了他们的姐弟。

他还记得，哪一天，一个东方人领着他们来到店里时，曼丽克斯是那样的羞涩，又是那样的可爱。